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冈野的变化

  冈野正一最近一直没工作。

  业务量比以前大大增加了,可他无心动手。夜里睡不好觉,白天精神恍惚,脸色也不好。

  招贴画、小册子封面设计、插图之类的委托信在桌子上摆了一擦;广告代理店、印刷厂因期限已经上门催要,也都未完成。他呆坐在桌子前,手扶着脑袋茫然沉思,一个劲地抽烟。

  妻子和子忧郁地望着丈夫。他不高兴的时候不能随便开口。

  和子已经辞掉酒吧的工作。随着冈野生意增多,收入也增加了。刚好邻室空着,冈野把邻室作工作间,可是每天宾客不断,需要人接待、应酬。冈野工作的时候,和子就担任他的助手,为他整理资料。

  整理设计上的资料,同写稿不大相同,是个麻烦事,大到整张纸的招贴画,小到标签、封缄,还要分门别类地保存报刊广告的剪辑、画册、影集等。门类分为风景、人物、风俗、动物、鸟类、建筑、家具等,每一类还要细分,要动脑筋贴在剪贴簿上。

  才能渐渐为同业界承认后,冈野便不再依赖图案社,自己独立单干了。他埋头工作,刻苦努力。才能受到公认就有信心,工作也得心应手。

  参与佐山道夫青山美容室的设计也提高了他的名声。同成名的人交往是有利的,可以沾到对方的光。佐山开办的新店刊登在妇女杂志的周刊上,报道中也提到冈野正一同著名的山根事务所共同担任设计,而这一点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宣传效果。虽然还不是全社会家喻户晓,在设计界却无人不知冈野。正因为如此,来委托他设计的日益增多。

  委托增多,工作就紧张。可是在佐山的青山美容室接近完成时,冈野正一忽然变得意志消沉起来。

  和子对内情略有所知。原来是同设计师山根发生了分歧。

  “山根不理解我的意图。”冈野时常发牢骚,“山根看不起我,把我当成街头的图案设计匠,他的艺术趣味超出常人,太自以为是、自我表现了。”

  回到家就发牢骚,每天夜以继日地更改设计,那种艰辛实在令和子看不下去。

  “好不容易和山根意见一致了。”

  最后,冈野笑嘻嘻地回到家。

  “还是佐山君对山根说的,不懂道理的山根只好同意了。”

  “佐山不错,是个好人。”和子说。

  于是冈野脸上浮现出奇妙的微笑,说道:“女人都认为住山君不错吧?”

  “唔,不光是女人,一般人都这样看,他是你的朋友,住在这公寓时就熟识。”

  “嗯,这倒也是,不过……人一出名就容易变呐,往山君当然也不例外,那时候他真纯真。”

  和子好像在问:这是什么意思?冈野并不搭理。

  “女人都认为佐山君不错吧?”丈夫这句话萦绕在和子的心头。

  含意不清,但隐约能听出一点儿意思。他是说佐山道夫人品复杂?

  “人一出名,往日的纯真就不见了。”话中也有这个意思。那可能是说,佐山因为出了名,人品变得复杂起来。

  不知是不是这个影响了丈夫。反正从那时起丈夫就发生了变化。这些变化都是后来发现的,当时并未觉察到。

  比如,冈野深夜工作,有时说想散散步就出去了,因为事情很自然,也没放在心上,可是有时候他散步很晚才回来。

  他解释说是因为构思走得时间长了;或者说不知不觉走远了;有时回来,到银座、赤板一带考察最近的流行趋势去了。

  以前总是伏案工作,很少夜半外出,即使外出,也说明是到神田一位朋友那里接受委托,外出目的清清楚楚。和子不忍让他一味苦干,对他出去散步倒是赞许的。

  然而,令人费解的是,丈夫深夜归来时,衣服上常常带有香水味,看来他是在屋里。

  冈野年轻时就对自己的长相深感自卑,是个不能激起女人兴趣的男人,同他一起生活的和子对这一点也清楚,有时甚至有些可怜他。不论怎么说,丈夫不会同女人有瓜葛。

  一天夜里,和子终于向丈夫提出了疑问。

  “我一直没对你说……”冈野面红耳赤,“是这么回事,我认识了一位流行模特儿出身的年轻女设计师。她承担青山一家点心店的室内装饰设计业务,菜谱封面、火柴盒标签等设计得很有意思,我向店里的人赞扬过几句,那些话传到她的耳朵里。有一天我去点心店时,那姑娘来到店里,向我道谢。交谈一番,她竟有些荒唐的想法。她长得很丑。”

  冈野为了让妻子能接受,强调她是个丑女人。她理解他的用意,不禁觉得好笑。

  后来冈野经常同那位女设计家在点心店会面。年轻人好想入非非,要赴现代潮流。他饶有兴味,让她介绍几位朋友。于是,又来了四五个女人,几个人组成了一个俱乐部。

  “就是这样,并非同她一人来往,她们总是三四个一起来。听她们的谈话很有意思,对工作有帮助,可以增加新的感觉,我也觉得受到教益。……现在想来,也不能光埋怨山根不好,我自己是有些陈腐了。”

  “是吗?既然对你的工作那么有好处,你只管同她们来往好了。”

  和子说的是心里话,而冈野却好像误解了她的鼓励,脸上现出奇妙的神情,瞅着她说:

  “你可别误解呀!”

  “哎,我没误解。你没把她们带到家里来,只在外面同她们交谈,我很高兴这样。那样做不仅你能心情愉快,而且对工作也有帮助,这再好不过了。你同女人没有缘份,我放心。当然,你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有香水味,我不能不起疑心。”

  于是,丈夫惊慌失措。

  “那姑娘,哦,就是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年轻的女设计家,身上总是撒着浓重的香水,我同大家说话的时候,她坐在我旁边,就是沾上了她身上的香水味。”

  丈夫的辩解既幼稚又狼狈。和子认为,那是因为他缺乏同女人交际的经验,如果是久经情场的老手,态度当然会坦然自若。丈夫不老练。

  丈夫开始苦恼的时候。和子以为他是工作上碰了壁。和子一问,他挠着头发说:

  “我构思不出好图案。一想到大家在注意我,心里就觉得空虚。完了,完了!”说着,在榻榻米上来回翻身,“啊,我真是个无能的人?”

  和子开始总以为他是在工作上碰壁才如此苦恼的。工作勉强被社会承认,反而使自己压力更大。这是一种恐怖感,多少有些神经衰弱。

  “你少接受一些委托,好好休息一段吧。”和子劝道。

  于是,他怒气冲冲地说:“傻瓜,现在怎能拒收委托?人家会说我翘尾巴的,好容易有点名气,这样做便前功尽弃了。”

  “可是,工作不能按时完成,反而给人家添麻烦。”

  “我能按时交差就行了。同过去可不一样,现在人家都瞪眼看着我呢,不能丢脸。我要构思,那就费时间。”接着又训斥道,“你总以为我闲溜达,其实我脑子里忙得很呢,耳朵里都要冒出血来了,你就少吵嚷几句吧?”

  他借口要构思,就到外面去,说声要整理一下构图,半夜三更也往外跑,回到家,不是伏案工作,而是颓然躺在床上唉声叹气,对和子一言不发。吃安眠药也是从那阵子开始的,和子劝阻他也不以为然。

  由于交活不及时,生意减少了。

  神田的那位朋友担心地问和子:“冈野怎么了?”

  那会儿,丈夫说是去看画展,不在家。

  “他气量小,对工作害怕起来了。”和子笑着说。

  “心情可以理解……这样下去,他可不妙啊,好容易有这样好的机会,我们这些作朋友的也为他担心呐。……他可能还有别的事吧?”

  朋友在暗示男女关系。

  可是,最近丈夫外出回来后,衣服上嗅不到香水味了——

  “不会吧,他是个整天只知道工作的人。”

  和子故意回避朋友的暗示。若向朋友问起,也许能听到丈夫的闲言碎语,但她不想知道。

  即使丈夫有外遇,他们之间也不会顺心如意,他好像失恋了。对方可能是丈夫上次说的那个“年轻的女设计家”。但不管是谁,都只能是丈夫的单相思。

  两人年龄就有悬殊,丈夫同一般的男人不同,没有养情妇的经验,他很单纯。

  要是那样,可以说是安全的。如果确有恋情当然不好,但事实并非如此,因而,反倒觉得丈夫有几分可怜。

  和子拿定主意要像姐姐一样抚慰丈夫。她觉得单相思失败的打击不会长久,再说也不是年轻人,他要不多久就会报作起来。一旦精神振作,对工作就会拿出数倍于以前的热情。

  她的愿望实现了。

  丈夫突然恢复了生气,精神充满了活力。

  “哎,今后要好好干学!”丈夫手一挥说道。

  这是个急剧的变化。

  枝村幸子同道夫商定在6月结婚,对日子的吉凶并未多加考虑。新婚旅行以巴黎为中心,为期三周。这一切都是幸子的意见。

  举行婚礼和举办喜庆宴会的饭店也是按幸子的意见确定的。她选定的那家饭店同佐山道夫的名望很不相配。

  “社会上一说起我们的婚礼,”幸子对道夫说,“准以为我们要在一流饭店举行,而我们偏要让他们想不到。要知道超出常人想象,使人感到意外,这是扩大生意的窍门。现在连普通职员都在一流饭店举行婚礼,那就不足为奇了。”

  听她说过举行婚礼的地点,道夫略显不满,但幸子的话又不无道理,于是赞成道:

  “这也倒是啊!”

  “可是,宴请的宾客要严加选择。与其是把什么人都邀到一流饭店,不如在不显眼的地方专请一流人士效果好。因为经过严格挑选,客人们都会有一种优越感。作法别出心裁,舆论界一定会大大报道的。”

  其实,幸子是想节约一笔不必要的开支。当然,钱全部由道夫负担,但是,不久那些便将成为她的财产。夫妇共有的财产,继承时要尽量不减少。

  “在巴黎就住四天吧。”

  “只四天?”

  “四天就够了,对别人就说都住在巴黎。在巴黎长住,又不想在那儿当学徒,你也不需要那样做,考察两三个美容院,就能知道最近的流行趋势;看看街上的女人,就足够参考的了。对外说都住在巴黎,那只是为了镀金。”

  “以后去哪儿?”

  “到荷兰、比利时、西班牙、瑞士、希腊去观光。”

  幸子想到各地欣赏古典艺术。初次的欧洲之行撇开通常的路线,是为了显示她的知识,并且要由她带着道夫旅行。不单是到国外旅游,今后的生活也要遵循这一原则。

  她来到旅游代理公司,委托制定几套B程安排方案,饭店也尽可能选择费用便宜的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。

  由于道夫在旅行中不会说外语,幸子利用旅行前这段时间上私立速成学校,学习英语和法语会话。这一点也给道夫以强烈的自卑感。她要把他养成今后一切都靠自己的习性。

  “我听别人说,”有一次,道夫说,“你选择的婚期不是黄道吉日,那天不吉利。”

  “这话是谁说的?”

  “店里的顾客。”

  “提个年纪大的老脑筋女人吧?我们可别那么迷信,就是在不吉利的日子结婚又会怎么样?”

  “嗯,我也不知道,听说会夫妻感情不和,两人离婚,或一方早死。”

  “这两条我们都不会。”幸于自信地说,“我们绝不分离!我们是离不开的。对你来说,我是个多么不可缺少的妻子,婚后你渐渐就会明白的。没有我在后面指点你就寸步难行。不,不光是在后面指点,我不当经理你就干不下去。你会出人头地的,将来肯定要成为日本的代表人物。光有技术不行,你看,技术出色而落魄的人不多得是吗?相反,实力并不突出,在社会上却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不是也不乏其人吗?一切都在于计划。而你在这方面却不能胜任,没有我不行。”

  她改变一下语调又说:

  “关于一方早死,这也是同吉凶无关。你身体结实,我也很健康。我至今还从未得过什么病,又有医学知识。你的健康调理由我负责。在《女性回廊》的时候,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见到T大学的有吉教授…唔,他是T大学附属医院有名的内科医师,我同他很熟,如有麻烦,就找有古老师,他会谈心帮忙的。”

  说到这里,幸子又换了一副语调,表情也与前不同:

  “只是,人不一定死于疾病,也可能死于事故,比如交通事故等,这一点必须小心。”

  “怎样小心呢?”

  “是啊,”幸子眼睛里浮现出微妙的笑容,“你眼睛不要乱瞅别的女人,偷眼看别的女人,说不定就会死于事故。”

  枝村幸子还住在以前的公寓。道夫则佐在青山美容室自己的房间里。最近添了不少新公寓,幸子的公寓不像以前那样可以引以自豪了。

  “我是个界限分明的女人。”幸子对道夫说,“不检点的事我不干。不久就要举行婚礼,我讨厌让人说我在这段时间与人同居。”

  所谓界限分明,不用说是出于她的自尊心。矜持是注重形式的。幸子经常到店里去,在他的房间过夜;有时把他叫到公寓,住在自己的房间里。不连续在一起同居就是她说的界限。周围的人——例如道夫店里的雇员们,对还有三个月就要结婚的车子到老板这儿过夜,并不觉得奇怪。他们已不是一天的关系,三年前就搭上了。

  幸子并不光是来过夜,她白天就来到店里,坐在他的办公室内,把经理长谷川和会计找来,翻阅着账本。

  “我结婚后,为了让位山专心钻研技术,经营由我来负责,经理我来当,等结婚后再学者账、记贴就晚了,现在就学点儿基础。”

  她嘴上没说,实际上是想结过婚就登记是这个店的常务董事。美容定是股份制。

  因为是法人组织,经理的工资是固定的。

  “我让位山给你这些工资,零花钱就不必那么多了,利润要留作店里的积金,必须尽量把基础打好,以备不景气时之需。这些都由我决定。”她提前对长谷川说。经理的权限被缩小了。

  “我要让你在经营上没有后顾之忧,要让你出人头地。因此,你要配合我的方针。男人当家有什么好!有些有技术的男人对赚来的钱随心所欲任意花销,搞现代经营,那一套是不行的,而且还耍有课税对策。”她对道夫说。

  “为了对付保税,必须储备一笔背地交易的资金,你明白吗?”

  “这些我懂,我已吩咐过长谷川。”

  “不行,不行,不能相信别人,说不定他什么时候会变心的。”

  “长谷川以前一直当经理,为人很谨慎。”

  “我不是说长谷川坏,不过,人是感情动物,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因为某件事情发生矛盾,那样,弄不好他就会把经营上的秘密报告税务署,被追罚一大笔款,可就后悔莫及了。报纸上经常刊登公司逃税事件,那都是起内江,内部的人向税务署告密。我在妆性回廊》的时候,就采访过这方面的内容,我可是知道的。”

  说到《女性回廊》的时候,幸于那些引以自豪的经验盛然辉映在面部表情上。

  “你是说,人不可信。”

  “重要的事不能交给外人,外人毕竟是外人,可以信赖的谁有妻子。”

  “你要干?”

  “是啊,积蓄背地交易的资金也由我来负责,我打算重新选一个精明的会计师来处理。”

  总而言之,一切财务都要把持在她的手里。

  幸子一来到店里,就向顾客寒暄。

  “它来了,您来了。”

  她弯着腰,笑容可掬。

  “太太的头发真好,我真羡慕啊。”

  对头发不好的顾客,就称赞她长得漂亮,或者是夸奖她衣着得体,实在没什么可恭维的,就赞叹她的“年轻”。

  然而,她的眼睛里却带有几分冷漠。她是把自己置于高处,居高临下地评论对方。顾客都是女性,她们当然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。

  “她是干什么的?”不认识她的顾客,悄悄地问店员。

  “啊,她最近就要同老师结婚了。”

  “哦,未婚妻?”

  未婚妻像老夫老妻一样到店里招呼顾客,这种事很少有先例。幸子却说,她是想早些同顾客混熟。可是,对她热心经营的“好意”顾客们在背地里议论纷纷。

  “老师,我看还是叫枝村少到店里来为好…”看出苗头的柳田小心翼翼地对道夫说。

  “嗯,我也这样想。”

  他想这样做,但她不仅不听他的,还就每一位客人的发型向道夫提出建议。

  婚前的三个月一天一天地过去。

  道夫在考虑怎样能够躲掉同幸子的结婚。给了婚,终生都要束缚在这个坏文人身上,一切都将置于她的监视之下。

  他的“情妇们”已被幸子一个一个地除掉了。她的手段比任何一位辩护律师都高明、“毒辣”,将来也绝不会容许他与其他女人来往。一个堂堂男子汉,哪里还有快乐!她现在还在侦查着自己。

  令人不安的是幸子对金钱怀有异常的兴趣。她说为了加强经营管理,她要担任经理。她是想通过控制化的零花钱,切断他同女人的交际。养情妇、同女人交际都离不开钱。他的开支今后要经过“经理”幸于许可,而且每一笔开支的用途都要受到严格审查。

  现在,幸子已让担任经理的长谷川交出全都贴本,知道店里的资金在两亿日元以上。把卖自由之丘地皮的钱款、银行贷款、自由资金分列出来以后,还有近一亿日元名目不清。她知道这笔钱是从波多野雅子、竹崎弓子、读野菊子那儿通融来的。

  “还有从别的女人那儿要来的吧?你说清楚!”

  除了银行之外,贷款给他的都是同他有关系的女人。道夫关口否认。

  “啊,那好,雅子、弓子都死了,菊子也溜了……这些钱不用还了,全留着。”幸子嘲笑道,“我现在就在账本上动脑筋,把这笔款转作背后交易的资金。”

  道夫觉得事情严重。所有的钱都掌握在本子手里,他的开支只能是“零花钱”,一年240万日元,每月20万日元。凭自己的才能一年盈利几千万日元,而自己却只能得到一般雇员的工资那一点,其余全在不劳而获的幸于手里;而且,一生一世都要如此。

  —我这不变成终生受她剥削的奴隶了吗?

  在加强管理、稳定资本的美名下,他赚来的钱全进了她的腰包。所谓夫妻只是徒有其名,表面为别人,实际却被她独吞了。照这样,自己仅仅是活命而且。

  如果拒绝,杀死波多野雅子的罪行就会败露。幸子说,比起被判死刑,或终生囚禁在监牢里,还是现在这样好,比将狱自由得多,还有我做作的妻子,在监狱里可抱不着女人肩8

  “你想把我甩掉?”

  一天晚上,睡在一起时,幸子妩弄着道夫的头发说。

  “可是,你绝对别想溜掉。你也知道,你把我甩了,你自己也就完了。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已套在你的脖子上,绳头提在我的手里,绳索的长短由我来调整。如果你想逃走,绳套就会自然拉紧,勒住你的脖子。”

  “真可怕!”道夫现出同内心所想完全相反的微笑。

  “可怕吧,我这个女人…”幸子说,“你的行动我都能掌握,桩桩件件我都知道。不要对别的女人感兴趣,你的病我来治。”

  道夫想,她是靠冈野正一提供情报。也差一点儿想说,是冈野吧,转瞬又咽了回去。这话不能随便说,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明白。在她面前装作不知道冈野的样子,说不定什么时候有用呢。

  —对,我也要利用冈野。从那次以后,冈野好像在回避我.我要主动接近他。×松耍巡坏兄冢僬较氯ィ慌伦约阂餐焉聿涣耍谑窍暮罴崾┱菇鹫氪萄ǖ木迹壬裎淌┱挂菩我孜坏墓Ψ颍煞灰傻詈螅值舶儆巧先说淖坊鳎撕狭Γ胂蛲獯场?

  武玄霜伴着大汗坐在殿上,她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,但听得高呼酣斗之声,震耳欲聋,心中着急之极,好在大汗这时也在全神注视外面的激战,没有留意她的面色,过了一会,有人上来报道,李逸已重伤被擒,武玄霜这一惊非同小可,突厥大汗则喜气洋洋,急忙吩咐道:“不要伤了他的性命,这个人我还有用,赶快将他抬进宫里去,吩咐御医给他急救。”吩咐完毕,斟了一杯酒给武玄霜道:“妃子你喝一杯酒压惊!”忽见武玄霜面色苍白,大汗道:“别怕,别怕,这场乱事就过去啦!”武玄霜道:“外面厮杀之声太过骇人,首恶已擒,其他的人就让他们走吧。”大汗道:“妃子说得是,是不必迫他们作困兽之斗了。”便传令下去,叫百忧上人不必追赶。

  百忧、天恶、灭度三人之中,只有百忧上人尚未受伤,其实他们亦已有点心怯,不过为了身份威名,不得不作势追赶而已,大汗传下令来,正合他们的心意,立即回转大殿,向大汗复命。其他的人,谁敢去拦阻符不疑他们?虑张声势,闹了一会,符不疑等一行三人,早已打破了御苑的角门,闯出去了。

  这一场盛宴被他们一闹,当然是兴味索然,不过,幸而擒了一个李逸,挽回了些少面子,大汗当即传旨罢宴回宫,武士大会,要留到明日再正式举行了。

  武玄霜陪伴大汗回到内宫,大汗对她甚是抱歉,说道:“今日是你我佳期,想不到在华堂之上,盛筵之中,被那几个南朝蛮子胡闹一场,真是大煞风景,现在我又要审问那个李逸,不能陪伴于你,妃子你纵然不埋怨我,我心中亦觉不安。”

  武玄霜道:“大汗你有正事要办,不必顾我。那个南朝蛮子是个很重要的人么?大汗你要独自审讯他?”大汗道:“他是唐室的王孙,我是怕你不耐烦听我审问,看你也有点疲倦了,所以想让你歇息歇息,待我审问完毕,立刻回来陪你。”

  武玄霜道:“大汗对我这样体贴入微,我非常感激。但今日是你我佳期,若大汗不嫌我在旁阻碍的话,我愿意陪你审问。”大汗心中甜丝丝的,笑道:“我只是怕你不感兴趣而已,难道还怕你泄露机密么?你愿意陪我审问,那是最好不过,我其实也是不愿片刻离开你啊!”说着说着就挨近过来,将武玄霜的玉手轻轻揉搓,武玄霜但觉大汗身上那一股膻腥气味,直冲鼻观,暗暗皱眉,心中想道:“现在让你占点便宜,等下可要你大吃苦头。”

  大汗叫一个侍卫去将李逸提来,过了一会,那侍卫回来报道:“那个南蛮子的血已止了,现在正替他裹伤,等下就来。这是缴获的宝剑,献给大汗。”

  大汗接过李逸那把宝剑,拔剑出鞘,随手一挥,将一个三足铜鼎斩断了一足,暗暗称赞道:“真是宝剑!”武玄霜心想:“李逸的宝剑可不能落在他的手中。”便也笑道:“大汗盖世英雄,有了这把宝剑,真是相得益彰。我虽然不懂宝剑,但看这把剑鞘,也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。”那剑鞘缕金刻玉,缀以明珠,宝气珠光,耀人眼目,武玄霜拿起来看了又看,作出一副爱极不忍释手的神气。

  大汗哈哈笑道:“可贺敦爱它,我就将这把剑赐你佩戴吧。”武玄霜道:“嗯,这怎么成?”大汗道:“反正佩在你的身上,也就等如在我的身上一般。汉人说宝剑赠英雄,我而今以宝剑赠美人,哈哈,岂不更是千秋佳话?”

  武玄霜嫣然一笑,接过宝剑,道了声:“多谢大汗。”突厥大汗眉开眼笑,说道:“汉人有句成语,大意是:美人一笑,足以倾国倾城,我只用一把宝剑,就赢得了妃子的欢心,那是太值得了。”

  武玄霜故意问道:“那个李逸适才大闹宫廷,大汗可要处死他么?”大汗道:“不,我留着他还有用处呢。他是唐室的王孙,若能归顺于我,将来我打进中原,那些效忠唐宝的臣民,一定会帮我打现在在位的中国的女皇帝。你大约也听说过吧,现在中国的女皇帝名叫武则天,唐朝的皇帝宝座就是给她篡夺了的。”武玄霜道:“听说过了,武则天以一个女人而能做到皇帝,也算得女中英杰了啊!”大汗道:“可不是吗?所以我才想到要利用李逸。”武玄霜道:“这个李逸,不知他可肯依从?”大汗道:“我正为此担忧,看来这个李逸倔强得很。我曾派人去请他出山,他不接纳,今日反而来给我大闹一场。”武玄霜道:“他敢在武士会上大闹,当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!既然他死都不怕,那么还有何事可以令他屈服?”大汗道:“他不怕死,但是我也还有法子治他。”武玄霜道:“什么办法?”大汗道:“他的儿子,在我掌握之中。”当下,便将他怎样设计,怎样派遣武士劫走了李逸的儿子等等事情,都对武玄霜说了。

  武玄霜眼珠一转,装作替大汗想计策的神气,说道:“这个法子很好,那么,等下大汗审问李逸之时。不如就把他的儿子也拿来,让他瞧见。父母爱子之心,人皆有之,他瞧见自己的孩子,心肠还不软吗?”大汗拍掌笑道:“妃子,你设想得真周到。对,就是这个办法,不怕他不就范了。”当下,立刻派人去提李逸的孩子。

  过了一会,一个宫女将李逸的孩子送来,武玄霜一看,这个孩子清瘦了许多,但一对眼珠还是骨碌碌的灵活得很。武玄霜好生怜惜,微笑说道:“这个孩子倒很可爱呢。”正想拉他的手,那孩子忽然自动向她走来,目不转睛的看着她。大汗笑道:“这个小孩子也给你的美貌迷着了!”

  那孩子看了一会,忽然对武玄霜说道:“姑姑,我认得你!”武玄霜吃了一惊,心想:“这孩子的记性真好,我在天山山脚见过他一面,如今隔了个多月了,我又已改容易貌,他居然还认得我。”要知小孩子心神专一,那一晚武玄霜给他的印象太深,而他又是那一晚被武士掳走的,所以他看多了一会,就认出武玄霜来。

  这孩子记起武玄霜曾给他果脯吃,又记起了他被武士绑架之时,武玄霜惊惶大叫,追去救他。虽然没有追上,但这小孩子的心灵已感到武玄霜是爱护他的人,这时他一瞧见了武玄霜,就像瞧见了亲人一般。

  大汗听孩子说他认识武玄霜,笑道:“真是孩子话,你几时见过我的可贺敦的?”那孩子见武玄霜穿的是维族王妃服饰,他说的也是维语。武玄霜婉然一笑,将他楼入怀中,亲了他的面颊一下,却趁此时机,低声在他耳边用汉语说道:“不要说认识我,等会儿你的爸爸会来,我会设法救你们出去,明白了吗?”武玄霜内功深湛,她贴着小孩子的耳边说话,声音细若游丝,那孩子听得清清楚楚,旁边的人,却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话。

  那孩子点了点头,面向着大汗说道:“她长得真像我的妈妈,和我妈妈一样好看,嗯,我欢喜她。”大汗笑道:“原来如此,你把她当成你的妈妈了。”武玄霜心中暗赞这孩子机灵,拉着他的手道:“我也欢喜你。”大汗哈哈笑道:“你们两人真是有缘,若是李逸降顺我,我就让你收他做干儿子。”

  说话之间,只听得外面镣铐曳地的叮哨声响,武玄霜心头一震,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士,已把李逸押了进来!分别了八年,他们终于在突厥的皇宫中会面了,这番会面,如此离奇,两人都是梦想不到!

  李逸眨眨眼睛,这时他与武玄霜相距不过三丈地,比刚才看得更真切了,他心中叫道:“呀,没有看错,千真万确,绝对是武玄霜!”更奇怪的是他的儿子倚偎着武玄霜,竟似母子一般的亲热。

  那孩子尖声叫道:“爹爹”扑了过去,李逸见孩子清瘦许多,心中酸楚,说道:“敏儿,爹爹来得迟了,令你受苦了。”

  武玄霜凝神细看,李逸面色苍白,但却不似受了内伤,心中稍稍放宽。但是他身上受了五六处伤,背上的刀伤尤其厉害,虽然裹好纱布,血水还浸透出来。武官霜心中隐隐作痛,想道:“这班奴才们也太可恶了,他受了重伤,还怕他逃走吗?竟然给他带上这样沉重的镣铐。”

  押解李逸的那个武士是麻翼赞,他见孩子扑了上来,便想拦阻,大汗说道:“就让他们父子叙一会吧。”麻翼赞道:“菩提上人恐防有失,亦己来了,要不要召。”大汗道;“就委屈他在外面暂作守卫吧,提防刺客入宫。”菩提上人是突厥的第一高手,大汗曾经想封他做国师,所以对他甚为客气。

  武玄霜知道麻翼赞武功甚好,心中一凛。想道:“有麻翼赞在此。又有菩提上人在外面监视,这却如何是好?”

  那孩子叫道:“爹爹,他们为什么绑你?我想你抱抱我。啊!”大汗笑道;“好孩子,你劝你的爹爹听我的话,我马上就放了你的爹爹。”李逸沉声说道:“敏儿,不要听坏人的话!”

  那孩子道:“我当然不会听他们的话。”他挺了挺胸。面向着大汗说道:“爹爹教训过我,对坏人不可屈服。你对我的爹爹这样凶。你是坏人!”

  大汗面色一沉、但随即便笑道:“好个伶俐的孩子,可惜你年纪太小,你还未明白我对你的爹爹实是一番好意。好,麻翼赞,你把这孩子拉开,让我和他的爹爹说话。”那孩子不想走开,但他怎抵抗得了麻翼赞,武玄霜道:“不要难为这个孩子!”亲自将孩子接了过来,低声说道:“好孩子,不要吵闹。”那孩子果然很听她的说话,服服贴贴的依偎在她的身旁。

  李逸如在梦中,觉得奇怪极了,武玄霜怎么会变成了王妃?敏儿为什么肯听她的话?他咬了咬舌头,很痛,这的确不是梦呀,但这种种奇怪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?但事态尽管离奇难解,他心中却有一个信念,武玄霜绝对不会叛国投敌,她也绝不会对自己存有坏心。

  大汗斟了一杯酒,对身旁的宫女说道:“你替他抹净脸上的血污,再请他喝一杯酒。”李逸带着手铐脚镣,只好由她摆布,那宫女将一条湿透了的丝巾,轻轻替他揩脸,揩拭之后,突然发觉李逸容光焕发,如同换了个人!宫女吃了一惊,大汗道:“把他的须子拔下来!”宫女大着胆子一扯,李逸的胡须应手而落,突厥大汗哈哈笑道:“一点不错,果然是大唐的李殿下,你改装得真巧妙啊!”原来大汗早藏有李逸的画像,那是武承嗣使者封牧野送给他的,所以他要宫女拭去李逸脸上的化装,与画图对照。是否相符。

  李逸傲然说道:“大丈夫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我便是李逸,以本来面见你,又有何妨?”大汗道:“我佩服你的胆量,先请你喝一杯酒,提提精神。”李逸料他还要利用自己,不至于在酒中下毒,张开了口,将官女送来的美酒一喝而尽,朗声说道:“大丈夫不怕山剑树,也不怕美酒甘言,你还有什么花招?”大汗伸出拇指道:“好,确是一条汉子,我正要用你这样的人!”

  李逸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武承嗣之流可以为你所用,我李逸却不是那样的人。”大汗道:“咱们慢慢谈吧。你说过,对坏人不可屈服,这话说得很好。那我问你,武则天她是不是坏人?”李逸看了武玄霜一眼,想了半晌,道:“她是不是坏人,我不能断定。”大汗道:“最少她总是你的仇人?”李逸道:“不错,她篡夺了我家的皇位,当然是我的敌人!”突厥大汗听了,哈哈大笑。

  李逸道:“你笑什么?”大汗道:“笑你不识好坏!”李逸双眉一竖,道:“我怎么不识好坏了?”大汗道:“武则天抢了唐室的江山,你也承认她是你的敌人,如今我要进兵讨伐她,也就是帮你打倒你的敌人,咱们正该同仇共敌,你却为何与我作对?这岂不是不识好坏么?”

  李逸喝道:“住口!”大汗道:“怎么,我说错了么?”李逸从容说道:“当然是说错了!纵许我们姓李的与姓武的争夺江山,那也是我们中国人争夺中国的江山,与你何干?你借讨伐武则天为名,分明是想占夺我大唐的花花世界,锦绣乾坤。凡是大唐子民,都该执千戈以御社稷,何况我是唐室的王孙!”

  武玄霜听他说得大义凛然,芳心大慰,想道:“他虽然尚有一家一揽的观念,但对大是大非之处,却看得甚是分明。怪不得姑姑也想请他回去。”

  突厥大汗怔了一怔,笑容顿敛,换了一付面孔,冷冷说道:“原来你是为了这样,才与我作对么?”李逸怒道;“你要占夺大唐的江山,我还不该与你作对么?”大汗忽地又哈哈笑道:“你还是错了!你不要忘记,武则天早已改了你大唐的国号了。你知道我请你前来,是为了什么吗?”李逸冷笑道:“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吧?”大汗大笑道:“所以我说你错了!你总是对我猜疑,可知我是想把中国皇帝的宝座奉送给你么?兴的是仁义之颐,给你们中国除掉胆敢以女子做皇帝的妖孽,打倒武则天之后;我就扶助你做皇帝,大唐一统江山,全归你管。你还要怎样?你还说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么?

  李逸冷笑道:“你这番说话,只好哄骗三岁的小孩!哼,哼,也许骗三岁的小孩也骗不到!你妄动干戈,却原来是为了请我做皇帝?哈,哈!你自己就不想得点好处?你何必为了我的原故,耗损你的突厥的国力,牺牲你突厥的士兵?”

  大汗侧目斜瞧,接声说道:“不错,你问得好!若说我不想得到一点好处,难怪你不相信。好,我就告诉你吧,我不过是要中国成为我的属国而已,中国的士地百姓,仍然归你治理。你所得的好处,不是比我更大么?”

  李逸仰天大笑道:“大汗,你看错人了,我李逸不是做皇帝的人!”大汗道:“吓,皇帝的宝座你都不要?你要什么?”李逸道:“我是中国人,住在贵国,但愿见到贵我两国和睦交好,我所要的,便是想请你息了干戈。”

  大汗哼了一声,道:“你真是不识抬举,你想清楚了,可别后悔!”李逸大声说道:“我本来就不想做皇帝,何后悔之有?你要动干戈,以卵击石,又不是我而是你!你想清楚了没有。”

  突厥大汗面色铁青,冷笑说道:“我威临万国,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,不必你为我担心,请你不要忘记,你现在乃是在我的掌握之中,你不肯依从我,那就是我的敌人了!”

  李逸淡淡说道:“大不了你把我杀掉,我何须怕你?”大汗道:“好,你是好汉,你不怕死!你的儿子呢?你不顾自己,连儿子也不爱惜了么?”李逸的儿子忽地大声叫道:“爹爹,我也不怕死!”李逸笑道:“好,敏儿,你是我的好孩子!”

  突厥大汗一皱眉头,心想:“天下竟然有这祥倔强的人!”脸上的杀气忽隐忽现,片刻之间一转了好几个念头,兀是打不定主意:是立即杀了李逸呢?还是把他囚禁起来,再想法软化他?

  正在大汗踌躇未决之际,守门的武士忽在外面拉动铁环,敲了几下,大汗喝道:“有何事禀报?”那武士道:“百优上人与天恶道人在宫门外候见!”原来突厥大汗宫禁森严,他秘密在寝宫里审讯李逸,麻翼赞是他最亲信的武士之一,他让他在寝宫里防范李逸。寝宫紧闭大门,另一位亲信心腹在门外警戒。即以百忧上人之尊,也只能在三重门外,通名候见。

  大汗扬声说道:“你说我现在正有事情,请国师过一个时辰再说。”

  武玄霜暗暗吃惊,心想:“百忧、天恶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求见?”过了片刻,只听得门外的武士又拉动铁环,禀道:“菩提上人已向国师传了大汗的谕旨,但国师说,他有非常、非常紧要的事情,非得立即谒见大汗不可!”

  原来天恶道人在宴会散后,想起了新王妃的种种可疑之处,他是和武玄霜交过几次手的,当时不敢想到是她,过后越想越疑,又想到封牧野临死之时!面对着新王妃说出的那句未说完的话:“你、你是武则天的……”这个“你”料想不是指李逸而是指新王妃,他大胆推想,忽然想到了这必定是武玄霜无疑。但兹事体大,他不敢独担干系所以邀了百忧上人同来。菩提上人虽与天恶不睦,但一听到这是与大汗性命倏关的事情,也就不敢拦阻他们了。

  但听得百忧、天恶二人的脚步声已在外面传来,大汗甚为惊诧,喃喃说道:“奇怪,他们有非常紧要的事情?”正想麻翼赞开门,就在此时,武玄霜突然跃起,出指如电,倏的就点了麻翼赞的穴道!麻翼赞的武功本事不在武玄霜之下,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新王妃竟会袭击他、冷不及防,但觉胁下一麻,未曾叫得出声,立刻便全身僵硬,有如一尊石像,前脚尚未踏下,便僵在那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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